古典義大利

文藝復興時期最為人所知的天才，李奧納多．達文西（Leonardo da Vinci）以高度的藝術成就（尤其繪畫）與廣博的的技藝、發明留名歷史，被認為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博學者（Polymath）中最傑出的人物之一。不過，他恐怕並不符合嚴格定義的「文藝復興人」（Renaissance Man），因為他在文學、哲學、神學方面沒有留下什麼作品，簡言之，「文字素養不足」——這可能與他不算太好的「出身」有點關係。

 達文西自畫像

當時，歐洲還沒有穩固的「家族姓氏」概念，達文西的全名Leonardo di ser Piero da Vinci，意思是「文西鎮的士紳皮耶羅之子李奧納多」。文西鎮便位在文藝復興重鎮佛羅倫斯近郊。李奧納多．達文西的父親皮耶羅．達文西（Piero da Vinci）不是什麼名門血統，不過作為地方的法律公證人，家境也頗為富有。然而，李奧納多是私生子，母親是一位農婦（甚至有一說認為是奴隸），即使五歲母親結婚後他便與父親同住，他的拉丁語、幾何和數學教育卻都是非正式的，換言之，雖是實際上的長子，看來他並沒有得到父親的大力栽培。父親皮耶羅經過至少三次婚姻才擁有合法的婚生子女，這些比他年幼十二歲以上的弟妹，在父親死後的遺產糾紛帶給達文西不少麻煩。

相較於其他兩位文藝復興藝術三傑：拉斐爾的父親是畫家，米開朗基羅的父親則經營銀行失利、斷續擔任政府官僚養家，達文西或許還稍微有「靠爸」的經濟條件。畢竟，「藝術家」這種身份誕生未久——其實嚴格說來也還只是「藝匠」（artisan）——而手藝匠人的社會地位也沒有全面提升（至今依然如此），對於像自詡為貴族之後的米開朗基羅來說，以手藝為業仍有玷辱門楣的陰影。即使對不是貴族出身的達文西而言，學畫應該並不是件不光彩的事，但他在十四歲的少年時期便拜入安德烈．德爾．委羅基奧（Andrea del Verrocchio）門下做學徒，既然不是經濟因素，那要合理解釋，也許是個人興趣使然，以及家庭沒有——或不可能——抱太大期望：否則，進入大學取得學位，更有機會得到更為「體面」的出路。

達文西關於人體骨骼的手稿，可以注意到文字全是反寫的

當然，上自王公貴冑，下至中產階級，有幾個私生子絕不稀奇，可是一個非婚生的私生子，在當時義大利城邦國家中是沒有市民權等權利的，生下來就是個次等人。雖說這種問題似乎也有方法可以解決，好比說為他的生母找一個丈夫，讓他有一個戶籍上的父親、弄個假的出生證明——達文西後來的雇主之一，教皇亞歷山大六世的私生子切薩雷．波吉亞（Cesare Borgia）便是用這種方式取得合法戶籍，而成為德里哥．波吉亞（Rodrigo Borgia，亞歷山大六世原名）名義上的「姪子」（或外甥）——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們是父子；不過，說不定只有波吉亞這樣家族中有前代教皇、位居樞機主教而權傾一時的豪門之人才有這等手段。

總之，不論皮耶羅．達文西有沒有想過讓他的長子取得比較體面的出身，私生子的名份——以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，好像不重要，幾乎要遺忘了——是李奧納多．達文西一生始終背負的印記：但可能也因為如此，歷史留名的才會是一個十四歲就跑去學畫的達文西，那個傳說中才二十出頭就讓他的老師安德烈拋下畫筆（因為弟子畫得太好）而專注於雕塑的天才，我們所熟悉的藝術家達文西。

 達文西的攻城武器草圖

在達文西一生的贊助者或雇主之中，同樣是私生子的切薩雷．波吉亞也是其中最富傳奇性的——這一點甚至超過佛羅倫斯共和國的統治者、文藝復興的大推手羅倫佐．德．梅第奇（Lorenzo de' Medici）。雖然跟天生神力的達文西相比，他乍看之下還挺「靠爸」的。切薩雷．波吉亞看重的較不是達文西藝術家的那一面，他任命達文西為軍事工程師——他的名字Cesare正是義大利文的「凱薩」，那位羅馬帝國的奠基者。這另一個傳奇私生子的故事，我們就下次再說吧。

 Cesare Borgia畫像

圖片均取自網路